昨天的股東大會創(chuàng)造了萬科的歷史，一名萬科人士對北京青年報記者感慨，這是萬科有史以來參與人數(shù)最多、最火爆、現(xiàn)場火藥味最濃的一次股東大會。

萬科股權爭奪戰(zhàn)延續(xù)至昨天的股東大會上，幾乎沒有意外，萬科2015年度董事會、監(jiān)事會兩個報告均未獲有效表決通過。

王石回應千萬薪酬質疑

5000萬薪酬一事是誤導

互動環(huán)節(jié)剛一開始，就有小股東就王石的薪酬問題進行提問。該股東稱，“王石先生在萬科僅擔任董事長職務，并且依據(jù)公司提供的2015年年報草案，王石先生并不是公司的高級管理層，而僅是擔任公司董事長，我們理解王石先生并不負責公司的日常經(jīng)營，但王石先生每年從公司領取近1000萬的薪酬，請問王石先生作為董事長的歷年薪酬事先有沒有經(jīng)過股東大會的批準？另外，王石先生的薪酬是否還包括其他的經(jīng)濟利益，比如說在合伙人計劃中的權益，在合伙人計劃中持有權益的話是否也應當計入王石先生的薪酬，一并披露，并且需要經(jīng)過股東大會的批準？”

對此，王石回應稱，首先他是萬科的執(zhí)行董事，并不是掛名的董事長，是公司管理層的一員，是拿薪酬的董事長。1988年萬科改制之前，他拿的是工資，改制后作為董事長兼總經(jīng)理，拿的是工資，1999年后，不做總經(jīng)理了，拿的還是工資。

王石稱，在國外考察學習期間，他也參與了公司具體國際項目的談判，對公司進行戰(zhàn)略性的把握，監(jiān)督管理團隊執(zhí)行董事會決策是否有偏差。

此外，萬科監(jiān)事會主席解凍補充稱，王石從來沒有脫離工作崗位，他一直負責和公司發(fā)展有關的戰(zhàn)略思考，指導推進國際化的業(yè)務，包括一些具體的業(yè)務。2010年以后，不管是房地產行業(yè)，還是萬科，都開始進入轉型發(fā)展的關鍵階段，王石主席的游學背景拓寬了萬科的國際化視野，幫助萬科獲得了很多國際化資源和合作伙伴，這對于過去幾年公司的國際化戰(zhàn)略實施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王石稱，寶能拋出5000萬薪酬一事是誤導，他本身拿的就是工資和年底分紅的比例，在美國期間他沒有額外多拿一分錢。

罷免議案使部分項目面臨解除風險

王石稱“萬科的妥協(xié)是有限度的”

針對寶能系提出罷免萬科所有董事的提案，萬科總裁郁亮直言此事給萬科管理團隊造成了很大困擾。

郁亮表示，“我們尊重每個股東擁有的權益，這是他們的選擇，近期董事會會討論相關議案。對于我們來說，罷免萬科所有的董事及監(jiān)事，確實對萬科管理層造成非常大的困擾。去年萬科員工隊伍開始出現(xiàn)不穩(wěn)定，我們盡可能維持，沒有對業(yè)績造成影響。但到上個禮拜，罷免議案提出后，我們部分已經(jīng)簽約和銷售的項目面臨解約風險，銀行對萬科的信用評級慎重考慮，合作方調整商務條款，獵頭打我們員工的主意。管理團隊會盡力維持，但是今天我們也感到有心無力。王石主席和我的去留問題并不重要，但是萬科普通員工的人心如果散了，股東和相關方的利益都得不到保證。我們在每一天都會盡到自己的責任�！�

相比郁亮，王石表示他很樂觀、很有信心。王石還指出，萬科的妥協(xié)是有限度的，大股東也不可能為所欲為，相信監(jiān)管部門會站出來表態(tài)的。

有網(wǎng)友問到王石是否會選擇不與寶能、華潤為伍時，王石表示，你沒法決定誰是你的股東，股東也有自己的文化、性格，相同的話，合作就非常愉快，不相同的話，就會造成沖突。但作為創(chuàng)業(yè)者來說，必須學會與狼共舞，自己是個樂觀主義者，現(xiàn)在還未到心灰意冷的時候。

小股東追問萬科百億回購計劃

萬科承認當時確實患得患失

現(xiàn)場有小股東問萬科管理層，為何公司曾經(jīng)高調宣布的百億回購計劃只買了一點。去年下半年，與“野蠻人”寶能系大肆買入萬科股份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萬科百億回購計劃到期僅執(zhí)行1.6億元。

對此，萬科副總裁譚華杰回應稱，“在執(zhí)行公司回購計劃的時候，確實我們有點患得患失，坦率說，我們當時真的有點擔心我們的股價還會不會下跌，甚至跌到10元去，當時這100億能不能頂?shù)米∥覀冃睦餂]有底，如果真的跌到那個水平，我們回購的錢又用完了怎么辦，怎么對股東交待，也許我們當時確實錯了�！�

重組“深圳地鐵方案”還將繼續(xù)

萬科股票將盡快復牌

有股東提到，如果重組議案通過的話，對復牌股票也會有一個提升的作用，但是現(xiàn)在華潤和寶能都表示反對，這個預案是不是已經(jīng)屬于一個“黃了”的狀態(tài)。

對此，王石表示，重組深鐵方案董事會已通過，當然可以往前推進，推進之后又涉及到一個交易規(guī)模和價格的問題，到時還需要拿到董事會上來表決，然后再開股東大會，完成這個程序最快也需要兩三個月的時間，“在這方面還是有時間和空間的�！�

另外，對于廣大中小股東關心的股票何時復牌問題，萬科董秘朱旭表示將會盡快復牌，“但復牌要等深交所對我們復函的審核情況，根據(jù)深交所的通知我們會盡快復牌。”對于有股東提到萬一重組方案不通過是否就不能復牌的問題，朱旭表示，“復牌無須重組方案有結果。萬科已經(jīng)停牌有6個月了，在目前情況下可能是不太具備繼續(xù)停牌或者長時間停牌的可能性。”

對于萬科股票的復牌，朱旭也坦言，復牌以后股票面臨補跌的壓力。現(xiàn)在公司提出“軌道＋物業(yè)”的方式，但在上周主要股東明確表示會否決這個預案，也提出了罷免全體董事的議案，這種情況下公司的前景有一些不太明朗，復牌以后股價有可能存在一個更大的壓力，這個是不爭的事實。

第一現(xiàn)場

珠海小股東舉牌支持王石

萬科集團總部位于深圳東南角的鹽田大梅沙，離市中心較遠，距深圳寶安機場有60多公里。但這也不能阻擋股東們與會的熱情，他們甚至從寧波、上海、北京、海南等地趕赴深圳，許多小股東聲稱自己跑來只為了給王石站臺。北青報記者在股東大會現(xiàn)場遇到多名股東聲稱自己是王石的粉絲。

部分小股東向王石當面尖銳質問

一名來自珠海的小股東在現(xiàn)場舉牌，上寫“支持王石郁亮核心團隊，維護萬科中小股東權益”。他被支持王石的其他股東們推到了股東大會座位第一排的中間。該小股東認為，萬科管理團隊是當前房地產行業(yè)最優(yōu)秀的管理團隊，這樣的團隊是財富，不能被罷免。他還表示，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他都將繼續(xù)支持萬科團隊，支持萬科與深鐵的重組預案，雖然方案短期會攤薄股東權益，但對萬科長遠發(fā)展有利。當一名提問者問到王石的薪酬問題時，現(xiàn)場充滿了火藥味，一些王石的支持者發(fā)出噓聲。但北青報記者發(fā)現(xiàn)，一些小股東發(fā)言時跟王石攀關系，說是自己人，但隨后卻提出了很尖銳的問題。

王石現(xiàn)場三次道歉

關于王石，在本次股東大會中，最令人矚目的莫過于他的三次道歉。

第一次道歉王石顯得有些委屈，他說他向寶能集團董事長姚振華先生道歉。他說他從來沒有用過“野蠻人”這個詞語，他用的是惡意收購，當時寶能扮演的角色是惡意收購。王石說，在股東的溝通層面，他比較一根筋，說話比較直接，態(tài)度值得反省，“對于姚振華先生，如果我的一些話造成他被認為是野蠻人，那么，我表示歉意。所謂惡意與善意，是用在證券市場的中性詞�！�

王石的第二次道歉來自于一名青年男子的提問。這名股東說他是王石和萬科的粉絲，買的是萬科的股票，住的是萬科的房子，受王石的影響，每天都跑步健身，喜歡登山。該股東還跟王石強調他是“自己人”，王石打趣說，從身材上你的確是“自己人”。但該男子隨后卻問王石為何外地的房子跟深圳質量不一樣，他的一個外地朋友的萬科房子有質量問題。對此，王石表示，萬科部分項目的建設質量肯定有瑕疵，服務也會不盡如人意，萬科要做的就是面對現(xiàn)實，如何去解決問題。第一表示歉意，第二是會改進工作。

王石的第三次道歉是在表決結果出來之后，臨近本次股東大會的尾聲。

第三次道歉準備鞠躬但被攔住了

一名小股東提到，目前互聯(lián)網(wǎng)對于萬科有很不利的輿情，萬科是否犯了大企業(yè)的毛病：相關的溝通工作做得不到位？該小股東越說越激動，音量也提高了幾倍，最后幾乎是沖著王石喊：“你是不是應該對這些年你忽視的中小股東和網(wǎng)民鞠個躬道歉？”該股東話音剛落，現(xiàn)場一片嘩然，數(shù)名股民站起來責罵這名提問者：“你有毛病啊，人家憑什么鞠躬�！倍�王石卻顯得十分淡然，他說沒有問題，隨后站了起來準備鞠躬道歉，卻被另一部分憤怒的股東攔住了。王石最后沒有鞠躬，但當天他第三次表達了歉意：確實溝通不夠，對此表示道歉。

北青報記者在股東大會后和多名股東聊天，他們均表示對王石的三次道歉印象深刻。特別是第三次那樣的場景，非常難得，顯示了他的氣度和風范。王石被要求鞠躬道歉的消息傳出以后，王石的老部下毛大慶也發(fā)消息為王石“打抱不平”，稱王石不必鞠躬道歉，王石是具有工匠精神的企業(yè)家，作為一個優(yōu)秀的企業(yè)締造者，不應該向誰道歉。

場外聲音

劉姝威：寶能資金是否合法仍需確認

中央財經(jīng)大學中國企業(yè)研究中心主任、研究員劉姝威昨日在其微信公眾號上發(fā)文指出，萬科股權之爭不僅將成為中國股市歷史上的標志性事件，而且也將成為中國經(jīng)濟發(fā)展史上的標志性事件，因為萬科股權之爭的結局將影響到中國的法治建設和實業(yè)發(fā)展。

在文章里，劉姝威表示，萬科股權之爭對中國法治建設的影響之一就是金融監(jiān)管機構必須確認寶能收購萬科股份的資金是否合法？如果金融監(jiān)管機構確認寶能收購萬科股權的資金來源合法，那么，寶能收購萬科股份的籌集資金模式就會成為范本，更多的機構會按照寶能籌集資金的模式舉牌上市公司。如果寶能的高杠桿籌集資金模式被認為是合法的，那么，中國股市很快會有第二次股災。

另外，劉姝威認為，華潤必須公開說明為什么在萬寶股權之爭公開化時沉默不語，而現(xiàn)在華潤與寶能步調一致。

在昨日的夏季達沃斯分論壇上，被問及險資舉牌萬科，保監(jiān)會副主席周延禮表示，一般而言，險資舉牌是為了配置資產需要，但保監(jiān)會對舉牌的要求是做好信息披露、說明資金來向等，應取得社會一致認可和理解。他認為這是正常的資本市場活動，這種情況在西方其實很多。

最新消息

深交所問詢華潤與寶能是否互為一致行動人

昨日晚間，深交所向華潤及“寶能系”分別下發(fā)關注函，要求雙方各自說明二者是否存在協(xié)議或其他安排等形式，以共同擴大所能支配的萬科股份表決權數(shù)量的行為或事實，同時須對照《上市公司收購管理辦法》說明是否互為一致行動人及其理由。

深交所提及：近日多家媒體質疑，華潤及“寶能系”存在諸多接觸密談，亦有同時宣布聯(lián)手否決萬科深鐵重組預案之舉，涉嫌形成關聯(lián)和一致行動人關系。

深交所要求其說明提出罷免萬科董事監(jiān)事卻未同時提名候選人的原因，同時須說明罷免董事監(jiān)事對萬科日常經(jīng)營的影響，以及為消除影響擬采取的措施。“寶能系”去年12月四度舉牌后曾表示，“暫無計劃改變上市公司現(xiàn)任董事會或高級管理人員的組成”，深交所要求“寶能系”說明罷免提案是否與此承諾相悖。

在昨日下午舉行的萬科股東大會上，現(xiàn)場就有小股東要求華潤及寶能自證雙方有無關聯(lián)和一致行動人關系，并要求監(jiān)管機關介入。該小股東稱，如華潤及寶能無法自證，就應凍結兩者的投票權。

昨日，在股東大會現(xiàn)場，王石也表示，在整個事情的發(fā)展上，萬科一直是在妥協(xié)的�！巴讌f(xié)是有個度的。如果違背中小股東利益，違背市場認可、消費者和合作伙伴所認為的萬科堅持的陽光原則，我們是不會妥協(xié)的。我相信監(jiān)管部門這個時候會出來表態(tài)的。”

昨日，萬科獨董華生繼續(xù)發(fā)文，指責華潤與寶能或存關聯(lián)涉嫌違法違規(guī)。華生在文中稱，華潤方面在董事會上也承認，華潤與寶能本來就有若干重要的項目合作與關聯(lián)，在網(wǎng)絡上廣為流傳的華潤前海中心項目的合作方就是寶能，并說華潤為此向寶能提供了大量的資金優(yōu)惠和融資。該傳言至今尚未得到華潤方面和寶能的澄清和反駁，因而有人推測華潤一些人本來就對萬科這種與國企格格不入的治理方式和作風看不順眼，懷疑寶能與華潤管理層也許很早就有默契。

記者手記

一場小股東的盛宴

受浙江一名持有100股萬科A的小股東“小菜”的委托，北青報記者以股東代理人的身份參與了本次股東大會，去證券公司開持股證明、寫授權委托書、傳真身份證復印件，這個過程甚是麻煩，“小菜”抽空奔波了幾回，委托北青報記者給萬科管理層的報告投下了贊成票。

在昨天的萬科股東大會上，其實并沒有看到大股東，姚振華據(jù)說去了天津達沃斯論壇，也沒有看到另一個大股東華潤的人。擠滿整個會議廳的其實可以說都是小股東，或者說是中小股東。

而現(xiàn)場提問的許多問題也顯得并不那么專業(yè)。一名小股東說既然“野蠻人”盯上了萬科的資產，那么不如提議王石把500多億的利潤都拿出來買萬科的股票，引發(fā)了現(xiàn)場大笑。有位小股東說他手中有一個牌，就是萬科能不能牽個頭，讓中小股東都聚在一起來對抗大股東？這個問題顯然也違背基本的證券常識。但王石還是對這個問題進行了嚴肅的回答：這個不符合證券法，作為管理團隊拉拉旗呼吁中小股東起來對抗大股東是不合適的。

還有小股東現(xiàn)場支招要求華潤及寶能自證雙方有無關聯(lián)和一致行動人關系，并要求監(jiān)管機關介入。該小股東稱，如華潤及寶能無法自證，就應該凍結兩者的投票權。

有個小股東的提問甚至被當成了一個段子在網(wǎng)上流傳，那名小股東說，“我原來也是萬科的股東，看到王石先生跟田小姐在一起我就做空了萬科股票，后來發(fā)現(xiàn)萬科的管理層太優(yōu)秀了，趕快平倉了，還差點虧損�！蓖跏�并沒有生氣，反而笑道：“你是看到了我和田小姐在一起你嫉妒吧。”

在昨日的股東大會上，股東們踴躍發(fā)言，而面對中小股東們的“多樣復雜”的問題，萬科管理層沒有回避，也沒有表示不耐煩。萬科董秘朱旭多次提示會議已經(jīng)超時，提問應該結束，但王石堅持要和股東們多交流。“萬科股東大會從來沒見過這么踴躍。”王石曾經(jīng)說過，“中小股東才是萬科的大股東。”雖然在萬科目前所處的境況中，寶能和華潤這兩個大股東才真正左右了萬科管理層的命運。

中國資本市場有一個重大的特點就是中小股東數(shù)量眾多，但由于其持有股份比例較低，專業(yè)知識較為缺乏，常常被大股東玩弄于股掌之上，但他們似乎維護自己權益的意識也并不太強。萬科股權爭奪戰(zhàn)以來，許多中小股東開始關注自己的權益，通過股東大會去表達自己的聲音也成為了一個新的趨勢�；蛘�，只有越來越多的小股東加入了A股監(jiān)督者的行列，這個市場才會變得更加健康透明。

無論大股東如何左右局勢，昨天的萬科股東大會，是一場中小股東的盛宴。